他在土地里钻来钻去，
时而在自己的庙中冒出头来，
时而在一株大萝卜下，
在一棵何首乌下面
停留一会儿——他那么可爱，
何其幽默，没有事，
就是这样。
晚秋的田野何其明亮，也鲜有送葬队伍；
即使再活五百年，他的身体也没法长高。
他隐形地观察着这里的人们……
看谁的担没有挑好，看谁可能要滑倒，
大多数时候喜欢躺在箣箣而动的草丛中，
就这么躺着。
这里的事物注定纯净平和，这里的人们注定
纯洁善良。——高寿的，
有如他的年纪，头著入仙，心定有如道。
他认得这里全部的栗树，他拔出来；
那人年轻时的功夫便展示出来，
玩树如耍宝，如他的几个儿子。
就像一个图书管里员，他要将
这儿的事物全部登记造册。
温柔的，邪恶的；粗暴的，两者之间的。
这座小山坡上的丝茅、茶树、荷树、枫树、芦萁、墓碑，
黄土、根、小动物，各种石块，
浮游的光或动物的翅膀，幽怨的灵魂和恨。
他记得这儿每一样生物的名字，
它们的性格与爱好。
山谷中转动的由来已久的光，小鹿的轻轻的叹息。
由宋，迁来的几户人家的炊烟
还是那么弯曲。他们蓠下种着苜蓿和韭菜……
虬松，他教的方法，占据一处岩石，
蟒蛇在午睡的人身边深深翻滚。
不为悲泣，不为哀叹；
不为长生而斥怨，不为往生
而觉得自己死去。木，金，善用；水，火
相生而用。四季分明而知道，往复遁环
而归0。它们苍荑使得他忙忙碌碌，
它们苍荑使得他闲憩。他躺在这山头，
躺在那山头，由着人们的意念自由闪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