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幕布般一浪浪从麦园里冲下来,很像小时候在地窑里看到的大人们织的夏布,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之前昂然耸立的上易家冲和王泥坑的杉树有点可怜,被打得劈头盖脸;我们曾慎怪够不到它们的杉枝,这一回落汤鸡般被任意冲击,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大雨紧随雷声,一浪高过一浪。父亲说又有事物快速拔节了。我们什么也不懂,只高兴地躲在屋檐下看大雨,甚至默默地与雨对话。当大雨排刷一般推演过去,就想这雪白的雨中该有点什么才好,有红鲤鱼么?有青鲩也不错。灰燕倒是有的。当大雨开始时有燕子“啾”的一声箭一般飞进屋来,那是大雨追着它劈打过来的。当大雨排刷一般推演过去,推到大山里有时会突然变了,好似浪涛和水汽一下子消失了,被那山中的岩石夺了下去。待后面来的浪涛多聚了些水汽,冲过去又消失不见了。刚才惰了收工的农人顶不住了悻悻地走在回去的泥路上,他的蓑衣完全湿透了活像一只水甲虫。而牛是不怕的,尤其是水牛,这反而是歇工时刻,它自在地立在雨中两只耳朵机敏地快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