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甲:那里那么多人,需要让他们离开吗?
保安乙:哦。
(沉默)
保安甲:人越来越多,消了音的呐喊声般,只剩下动作。
保安乙:哦。
(沉默)
保安甲:他们仿佛被围住了。广场本来是开放的,现在却被什么围住了。
保安乙:哦。
(沉默)
保安甲:看上去都是稚嫩的脸,但热情无限,那些脸由疑虑转为恐惧。就像火焰快要熄灭,要放他们过去吗?
保安乙:昨天你给母亲写信了吗?她说今年的稻子收成好,金灿灿的,像我少年时获得的徽章。
保安甲:有人要冲过来了,但又被栅栏卡住了,衣服扯成了布条。他举起右手,愤怒地看向我们。
保安乙:母亲本想让我多读几年书,我也想读,但又正好有机会,所以来了。
(不耐烦)
保安甲:现在这些人不是读了很多书吗,但被我们圈住了。要放他们出来吗?
保安乙:他们自有出处。
(停顿许久)
保安甲:像海水一样要倾覆了,会危及我们的安全么?快做决定。
(长久地观察)
保安甲:他们如此愤怒,为何却不会危及我们?
(观察)
保安乙:我们永远是安全的。
(停顿)
保安乙:你看他们后面的山、后面的江河,如此的温柔,仿佛被驯服一般。
保安甲:山有峰却仿佛被剃头?江有怒却被渔网织住?
(疑虑)
保安乙:虽然看见他们情绪四溢、热血澎湃,却像在历史的黑白片中。他们最终伤害的是自己。
保安甲:他们会个个挥刀自刎?
保安乙:他们呐喊着要杀死别人,最终是杀死自己。
(间隔许久)
保安甲:已经有人被践踏了,一个瘦小的穿蓝布衣的年轻人。——当被践踏时,他会想到第一次学习这个词时,适用到自己身上吗?他倒下了。
(沉默)
保安乙:他们的伙伴,有人理会吗?
保安甲:没有。
保安乙:那我们要管什么呢?
保安甲:哦。但他们的目标是我们,盼望我们放行。
保安乙:他们自己都没法给自己放行。
(停顿)
保安甲:继续有人涌来。仿佛只剩面具,只能看见他们的面具,像万人坑的中骷髅了。
他们被压迫的痛苦令他们的身体变形,变形且没法说出。如果就此死亡,这就是最后的时光了。他们此刻所经受的痛苦,可能比几代人受的折磨还多。
保安乙:他们申诉的——就是宁肯替几代人受苦也要在这里抗争。
保安甲:他们所抗争的是真的吗?抑或他们为撒娇而反抗?
(长久地久停顿)
保安甲:我们的心同他们的是一样的吗?感觉相同又有不同。
保安乙:没法给准确答案。
(沉默)
保安乙:可能会认同他们的观点。但不会让他们得逞。即使要改革也会是自己来改革,不会让他们来改天换地。
(停顿)
保安甲:改天换地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保安乙:可能危害两代人,说不定又进入下一个循环和轮回。历史上的例子数不胜数。
保安甲:这么说,他们不是无辜的人?
保安乙:他们是无辜的人。不但他们是无辜的人,还是纯洁的人。他们纯净如他们的脸庞,纯净如他们的身子,纸片一般。
(停顿)
保安甲:那我们为何不提前告诉他们?
保安乙:当人情绪溢流时,所有的劝诫,都是无效的。况且,这也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保安甲:他们想改变这个国家,难道不对吗?
(沉默)
保安乙:当然正确。
(沉默)
保安甲:更近了。其中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干净的脖胫,仿佛还没有被女孩吻过。
保安乙:你不是更甚吗?你我的手,还没有握过女孩的手呢。
(笑)
保安甲:的确,即使这么近,他们不能出去,他们还没打算伤害我们。
保安甲:他们脸挤着脸,与我这么近了,几乎是同一张脸了,但还没有翻脸。
保安乙:他们会自行解决。
保安甲:我们要困死他们吗?他们为什么遵循这个圈呢?可以跳出去呀,我们并没有打算不让他们用别的方法。
保安乙:是的,我们只是不让他们从这个通道走。
保安甲:广场四通八达,并没有真正的圈定,为何不从别的地方走呢?
保安乙:他们认为我们是阐门,我们守在这里就以为这里有出口。
保安甲:对,我们只是驻守者,某种意义上的基石,但并不是。
保安乙:对。
保安甲:我想看他们怎么消化自己。
保安乙:看吧。
(人群旋涡般,线条扭动)
保安甲:真的有人挥刀自刎,也有扼腕惊叹、咬舌自尽的,直至一个个变成了俑。广场就像坑道,那些人一个个变成了俑。
(没多入,尘埃上升,变成了土)
保安乙:我们只是旁观者,他们将我们当成了看守人。
保安甲:难怪开始,你就要我不管他们。
保安乙:几千年来都是这样,人们有妄想迫害证,时刻自认为被圈养,且不自觉地将其他人当成看守。而我们只是还没有进去的人。我们也想进入,只是因为时序的关系,晚到一步而已。
2025.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