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在水里，像弯曲的纺锤。
怎么睡觉的自己也不知道。
河就是虚空的裂缝。
太多生物也在里面。
水像凝固的坚硬物，
只有游动时才变软。
其他生物都醒着吗？
遭受毒害仿佛都因为纯洁。
光折进来，糖一般摄住事物。
脑子里想的事物，说的话，
被人偷听去了。
我们能变成什么呢？
人？熊？或是水蛇？
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也可以是数以亿年的进化。
如同在太空中静养，
有必要说说这盔甲，
人类学得小心翼翼。
那样的半圆，是诗想得到的。
在无数静谧的黑夜，
离开水面而飞向碧空。
在人还没有成为鸟的时候，
在梦想还没有起飞的时候，
鱼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起飞又不知飞向哪里，
在人类不会思考的时候。
会是某物种的猎物吗？
难道这是鱼的世界？
一切皆为鱼相？
还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问题？
词语召唤他物
却拼不出鱼的形象。
绝对是另一物的影像，
绝对是这一物的呼唤。
鱼在想，还有哪一物
是没有变化到的，
即使是最为纯洁的时候，
被饵欺骗钓起之时，
世界褪去社会性的裸衣。
海
海突然竖起，整体地站立。
竖起时人并不知晓，还以为是平的。
里面的船、风暴，就上下运动。
就像插入另一片大海。
里面的人上下运动，
从自己的头顶走到脚底。
那些喷水的鲸，就像长出根须。
海竖起时，
天空旋转起来，
不晓得陆地是否跟着翻转。
陆地上的山峰
紧勒着脚爪。
或者根本不用勒爪子也不会翻。
去塑造传奇吧，搏击！
像海明威那样，
像柯尔律治那样驱使老船长。
魔鬼波塞冬，
他长长的獠牙是可爱的。
长出的闪电和神话
不像是真的。
第一次的泳姿被航海技术学院偷走了，
沙滩上搁浅大量泡沫。
蓝色的海洋，
投进去的深水炸弹，
犹如梅枝上的花。
深，
实际上是横。
也可以是弧，
有一半是透明的。
虚空被交媾。
事物仿佛微不足道，
看见自己的梦境。
过渡色两端
是对比强烈的白和黑。
只有翻覆的眼睛
才能看见；陆地和海洋，
现实犹如粘稠的早晨，
犹如时间击出的网球点。
啊，大海由黑变红，找到那球点，
世界变得透明。
鄱阳湖
湖是液体的空间，
由此鄱阳湖是块陆地。
一座向下生长的山峰。
沉重透明的石块，
犹如母亲的乳汁。
人可以若鱼那样
在里面行走，然后翔泳。
会发现水是会呼吸的。
藏着许多气孔，像虚空
那么稠密和广厚。
水像月亮的玻璃，
不碰它就不会散开。
在水下生长，别有情趣；
骑着鱼飞行，浪漫倜傥。
就像一个巨大的树蔸，
根的毛细血管抓住
大地的肌肉和苦难。
“激起层层腐败的泡沫，
和罪恶的污泥，坟茔里
没有眼泪，也没有哀歌。”①
更有凶险的邪恶，
人类本能的罪——
湖汲取并净化它们。
像上帝那样宽容，
像爱那样布施每一个缝隙。
湖中的深渊，就像百慕大的眼睛，
如果有人自认坠入，
眼神的火线烧灼并托住。
多少人悲怆而留下抓痕。
也有战争，表象演戏
而深刻在里面记录。
三国时期的战船、铁盔，
抑或一个小人物因失误
而留下骨影；换句话说
那是命运多舛的存留地。
仿佛看见大乔小乔的去影。
还有老朱与陈友谅的大战，
不如与鱼，深谈一次。
似光的团聚，
空间的液化，泪水，
抑或坚硬之物与柔软之物的媒介，
鱼是这两者的结合体。
如果一直往湖心深处，
会发现是走向水的山顶。
那里白雪覆盖，淤泥似时间，
就好比登上昆仑山巅。
最险要的地方就是最安全，
同时祥云尽出，凤鸟鸣鸾。
那里的山神，等待你出现。
会看见周天子和王母在一起，
各个时期的贤达所明亮出的光
水母一般。
若攀上水的峰顶，相当于
走出人生谷底。
光耀天际，四水来伏。
也说明人生无处不可去，
荣誉就在水中央。
乘船——在虚空中飞翔
或潜藏一会儿，就会到彼岸。
表面上波涛汹涌，实则
静水如流。
如果有人问我——
我正驾着鹿车寻找水的顶部，
就像屈原当初做的那样。
头鹿和木车在水中行进，不会
挂着水草和艾叶。
出赣水而往鄱阳湖中心。
会发现就像行走在天堂，
周边花环结成天使，
或者天使结成花环的模样。
就像在梦中旅行，
山巅有一个动力中心。
会看见屈子真的在那里，
又有周公、庄公、陶公、李白，
三曹、四萧，他们都在登昆仑。
就像在万世堪與图中，
这里是五千年的人文堪與图景。
在虚空中构想出来的，
找到一个理想的国度。
天河茫茫，星汉辉映。
在那里——
和在这里就是不一样。
在那里就像是在事情的反面，
今天诗歌语言所散发出的，
怎样才能让你知道？
注：①引自沃莱•索因卡诗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