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穷，十六岁就将姐姐嫁走。
来十甘庵二十年，至三十六岁死，
生儿女四。有三个长到二十岁便死。
五十年后，她弟弟在给姐姐烧衣时如是说。
就是我写过的在宜丰挖煤被打死的东平，
就是我写过的在浙江做烟花被炸死的莲香，
就是我写过的出生便无母亲葬在青山下的世友。
男的长成青年大树女的长到如花的年纪。
青山才是恒定者，做事、在此生活，
仅为瞬间。青山上的松树似乎能选定谁。
需要谁来作伴，你又不可拒绝——
生存的时日，不一定伟大，因为他们全未感知。
我记得颜婶多有不便，以为她很老了。
额上夹子，两边的刘海整洁而顺溜。
死时躺在门板上穿一件旧卡其布衣服。
她的两个弟弟在旁边客厅卖力地为她打棺材。
她的弟弟说，姐姐出嫁时，他六岁。
后常来十甘庵玩，从苜蓿篱笆边来。
我猜他姐姐在他年少时讲了许多美好，
我们不知道又仿佛知道是什么的美好。
2025.9.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