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者而言,死亡是个陌生信息。当死亡未到之时,生者永远充满乐观,仍然以生的思维思考。我想李文亮也是一样。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活到下月、明年,所以他认为自己还可以继续做医生,继续救死扶伤。后来我们认为他做了一件伟大的事,也许当时也认为伟大但他的死更证明了他的伟大。他甚至觉得那是小事儿,可我们觉得他给了我们光亮。我们觉得与此相对应的是体制和权力的黑暗。但当时很多人不觉得,包括他自己。也许光明永远照不到自己。也许像我们这样,已经窒息,看不见自己的力量。李文亮陌生地活着,呼吸着,发出不大健康的声音。也许他不想谈论自由,或者自由过于奢侈。或者是不知这自由为何自由,更不知是否为他人眼中的自由。可是,为什么要这样摘取,为什么要这样努力摘取呢?或许他还没有准备好,或许早已准备好只是没敢说。通往死亡的那几天他在想些什么。在全国人民哭泣的时前几个小时他的脑子里想些什么?他的脑细胞的活动图景如果能追踪下来,以告后人,多好。他脑袋里的微生物,如果有一丁儿可怜,就应该宽限他一点儿时间,这样就可让全国人民获得一点醒悟,或醒悟的力量。但,或许病毒正在狂欢。正在做认为正确的事。所谓生存还是毁灭,未确定最末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