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个老头,
长年住在一幢房子的半空。
他的确住在半空中,
我这样说,是防止怀疑论者的误会,
动摇这件事实的真实性。
住,是他的根本和唯一。
就像我们的呼吸与睡眠。
我们,不能以常理去要求,
——不要去想,
他怎么活呀,怎么可以忍受呀,
这不是文学的任务。
可以——看见他户外活动的剪影。
因为,他会爬到一个小阳台上
浇水。给花浇水,给晴空浇水。
一个小老头,那么朴实,
如果不是木头做的,
或好事者有意放一个假人在那里,
我绝对会相信我的眼睛。
他,多年未下楼是事实,
他患下绝症也应该是事实。
或者,患下绝症的人,不方便的人,
有这感受也可能是事实。
但是我宁愿相信,
他与这些猜测无关。
一度,他还冲我笑笑呢。
最难堪的是,我无法
复述他的观察。
(比如俯瞰这城的感受)否则,
我有权说出一个结论。
他在上面这么久,
这么有心得,就像
一个临时的上帝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