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其实是向上流的,如果大地是透明的,
如果虚空是坚硬的。如果以未知论,
虚空就是坚硬的。
那么水就是虚空的液化。
从缥缈、虚无、氤氲中流出。
每一滴水都揣着星光,是某种显影。
可以将其看作渺茫、消亡之前的交媾动作。
只有预测到了轮回,如日月,白昼与夜晚
才会感到有一条线索。
当透明沉重如石头,就会有更多的透明。
或者当石头沉重,就需要坚硬的水来凿穿。
我们一行人来自透明的中心,大地深处,
深刻感受到但丁感到的困难如人的灵魂。
那些巨石就像人的灵魂板结的,
哪怕坚硬的水也难以砸开。
我们仿佛才从人间出来,
就看见悬崖被踩空。悬崖那边是结实的,
这边被掏空。
这边有太多的植物,如虬松、小苗学习人类精神。
崖壁上全是人类的粘稠物。
有谁知道水到底是怎么流的?
它流的细节和规律是什么?
它拐弯、遇物越物的逻辑是什么?
方的石头、圆的洞穴也不在乎。
水是团结的吗?水是散漫的吗?
水是泪水吗?
如果沿着水的细节寻找,就很难找到规律性。
对了,它有音量,击打别处发出的音域。
可是它将整个透明都当作需要击打地方。
它处在高音区,较能听见人的声音。
可是我觉得人是事物的探险者,
不但将自己请进去,也俯看别的生命。
人在下面,看别的生物怎么顽强向上。
不,是向下。向下的部分是向上。
荷树、朴树、檵树仿佛是古老的安息者,
静静地刺穿行石头的虚空,
不管绿苔、蕨类披着的梦。
黑暗和阳光都有空间的梦
都可插入小鞋,小心地。
从地狱中出来就是要返回人间。
距离就是空间的阻碍,
更是身心头破血流的主要原因。
我们活着就是为写诗,找到那首诗。
哪怕有了别的身份,这并不可怕。
我们一路看见别人忙过后的场景——
当遥远来到深山,空无来到人间。
眼前来说就是水的尸体,空间的尸体。
它们为艺术而竞流,
不知观念行至何处。
观念中的时间,有第一宇宙哲学。
当柔软切割坚硬,或当坚硬反过来
包裹柔软,人仿佛是清新的仙者。
当磅礴的大水,从宇宙深处的旋臂中
摔下来。那是更多的旋臂,旋臂中又有更多的星河。
当星河继续摔,又有更多的天宫。
当天宫继续摔,又有更多的天空。
当天空继续摔,可以从一摔至无穷。
或无穷中又可分拆成更多无穷。
每一滴水中,都有最古老事物的影像,
每一滴水中,都有一帧未来的画像。
当水拆开水,拆开一词是怎样
进入那水中的呢?
它们想象的最小在哪里?
这些,不是一个人的灵魂可以解决的。
我们沿着铜铃山裂痕的深处,透明的结疤
向上寻找。又有说是向下寻找的。
我们看见一个唐朝人的身影,
他的语言留下一漈,二漈,三漈;
他的什么语言呢?是天地之机密吗?
是万物之机密吗?是诗歌之机密吗?
据说后被仙女破坏,摔为三个浅滩。
而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是坚硬的虚空
流向了透明的大地,水是由下向上流的。
2024.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