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境

牧 斯


一

世上的事物，并不值得描述。
那些关于人的事，形同素缟。
但丁取走大部分人的灵魂。

还有哪一项是关乎本质的呢？
遍地的——诗性？世上的事
遒劲的躯干，如何辨其诗性？

人类堕落所以其恶被揭露。
但这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呢？
之前，总有一个美好时期吧？

万物可能诗性遍地而远古
纯粹。槠树盎然怀壁天眼，
星宇之下，统统望向深空。

二


抛下万千碎屑，由空间挤裂的碎屑。
仿佛在一个金属桶内。
每一个点，都是极境。

就像在细胞内旅行，
每一个点，都是生命——
两边毛茸茸的。

就像慢下来写一首诗，
词语内部，所涉的根，
最早被物，毁掉的神。

不以地球的事物作比。
那里的事物穷极地球上的经验。
地球上的善恶不再被辨认。

奇异的光，构造了一切。
乘着光就是乘着虚空的尾巴。
万花筒般，旋转的作用力是光。

在哪里停留哪里就诞生生命。
不似物质，又不像时间。
像在一个金属桶内。

思之极处，在所有的说法之外。
像光的像素点，像语言的奇点。
穿过去——灵魂还在这边。

三

仿佛是过去，前边一派诗的造型。
因放弃人间经验而通透——
如遗简《竹书纪年》。

记录着五千年以来的历史。
有些记录与今天我们知道的
相反。是最为纯粹的风景。

人类所有的阐述，误入歧途。
对世界的认识，完全可用新说。
就像蓝冰上晶莹透亮的玻璃。

像虚空中的甜甜圈——
无论何时，都可实心化。
穿过去，灵魂还在这边。

四

大师诗稿遍地，可追溯到屈原以前。
都是诗人们想写而未写出来的。
全是描绘过去。视野相当于《神曲》。

屈原拦截他之前所有的历史，
诗歌拦截今天以前所有的成果。
什么都是诗，就像地球上的所为。

最深处是一尊“自我”的塑像。
谁看见，就是谁的。
穿过去，灵魂还在这边。

五

似梦的堤岸，看上去在上，
实际上在下。倒置过来
似克莱因瓶，信息流过去。

镜头扫下去，下面
又是这样，像语言的飞船，
中心有一个发动机。

看不清发动机在哪里。
我认为的地方没有。
磁场维持它们的工作。

这边也是，那边还是。
不知在场者是如何命名的，
很容易——将自己迷失——

还有那边，那边还有。
花环一般，似五花肉。
如果意识足够快，就会闪到宇宙外面。

另一个球体也在旋转。
里面是透明的。黑暗也是透明的。
语言轻盈，可抬起任何实体。

句子天梯般，藤蔓气团纠缠。
虚空是坚硬的，星团这么认为。
放眼过去，虚空是坚硬的存在。

虚空孕育时装，如松花皮蛋。
我的出发地——是奇点——
穿过去，灵魂还在这边。

六

已发生的事，看似寂寥，
实际上有直道相连接——
惊恐万分的街道萧瑟。

被意识形态蒙住双眼的星球，
话术绕进他们的思维。
大国交织，如在网中挥拳。

一万年前，他们的纯粹
就像星宇中的直道。
好似神经网络联系着。

当人的精神无可救药，
起作用的是心理图景。
当星宇变幻，修筑的只能是直道。

似梦华录，还似雾的海藻，
这需要一个人，来回答——
穿过去，灵魂还在这边。

七

有一片区域，并不是雪，
也不是爱的花蒂。
似透明银鱼心中的墨管。

组成一条天河，闪闪发光。
就像年轻时对事物的理解
或事物年轻时的样子。

不知游览到何种星团，
那星团由真垒成。就像一个
古代书库，作品谈到了这个话题。

似海豚音，声波中的线
是另一种光的存在，
不是在其他星球发现的。

如何定义呢？秘密的本源。
让人，呈现的部分——
如何采撷中间的那个蒂？

似发动机，但不是发动机。
是生命之源，但又不是。
穿过去，灵魂还在这边。

八

是纯粹的虚空，不需要经验提纯。
看上去像消融了的物质
和人类所关注的事物。

就像一片平坦的开阔区域，
似遥远，不是光的海洋。
而语言无效，人类的经验无效。

就像无数纯粹虚无的行动。
哪些是纯粹虚无的行动呢？
就像布德泽，没有人反抗。

就像永恒经久散发的——
不需要揭露——
不需要其他东西来诠释。

像星宇但又有下面一层，
背后又有一重。
像眼睛即视追上的——

是理解消融了所有事物，
连云的卷舌也没有了。
穿过去，灵魂还在这边。


九

各得其美，其辉煌
比过所有事物的形式。
不放过每一个花窗。

难道尽头就是自我？
几辈子的描绘就是那极境？
无论何种形式和观念。

虚空、太虚，若那极点。
其深处就像是自我——
各得其美，如坐化的僧。

谁看见，谁就是自我。
极境中，一切虚无都是自我。
穿过去，灵魂还在这边。

2024.7.17-22
2024.12.14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