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被认为是华夏的人文初始，历代先贤都以登上昆仑为荣，不论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们在诗文中都会不自觉表露。数千年来，其思虑仿佛形成一块块丰碑，诗以此为源，记之。
——题记
0
虚空中的蓝冰，因重力而飘浮。
这么多防坡石、铜锤……驾鹿车的人如何穿行？
这鹿车来自哪里？谁能坐上？
感觉从湖湘而来，他因怜惜
五帝不能再世而泣涕。
但凡写到的皆为凤鸟。
又有骑着青牛的人似雪。
自岩石中消失。之前
就有穆天子和王母娘娘活动的痕迹。
周公持重，什么都是他。
氅衣者行散——雪就是石。
有杜甫峰、有李白冢……
若天空的海底，语言精确而透明。
有小谢河，铁马消融。
有逍遥客，垂钓者不知其名。
没有人在此修仙，
雄美壮阔的昆仑，不留虚名人。
1
雪是岩石的果肉，岩石是可以骑行的梦。
语言是行进的胎记。
怎样找到羲皇的住所？他最早抵达——
他是华夏人文始祖。我看只为表现纯粹！
这是让人，去克服的东西。
可轻微地唤作艺术。
因此十万大山，或窦宪的队伍
行进在这里。
他们承受生命之重，
而昆仑虚上的人早已除之。
尽管如此，仍有耿彪、郭昕的队伍，
他们一生为国的悲愤荡气回肠，
昆仑虚上的雪是听众。
2
只能从这山下，发现昆仑之大。
可能想象过，但从来没有纵阔过。
有时用天山类比，明月出岫；用佳能相机。
高适用的是写他老板的诗，
但是没有发现在昆仑之上。
其上是寂静、呼啸、透明，
龙车和鹿车都可轻易抵达。
他们去了又消失，化作不可视的。
满足人们的好奇心，
像胸膛立于眼前，如梦。
他们组成的奇观，可取道于穆天子，
但不能得罪王母娘娘。
可与蹁跹的羽毛热恋，
但不能让土地公知晓。
似龙之躯静卧，地之母侧身。
甘泉从那里流出，每一处皱褶都是触须。
3
朝发轫于苍梧兮，①屈子多次驾临于此。
他看见了什么？或他想见了
这里的什么？能否
到他的洞窟中看看？
他的诗赋，难住了我们。
在湖湘时期自由的心，
不是在此可以想见的。
在此他反而规矩，不再是那个伤怀国恨的他。
路不周以左转兮。②
他一身素衣，坐在雪墩上，
九千仞的悬崖下。
他写诗赋的心，有急于
赠送来者的意思。
是否，为万千后来者着急？
我觉得他是个自由体诗人，
没有框或框，尚未框住他。
陟升皇之赫戏兮。③
自然中的物，都是他的映像。
无论行吟或哭，
唯一的道是德，布天下。
德有时是雪，可食。
4
大臣们都没有上山，
眼看穆天子与王母娘娘相会。
王母掘瑶池，用一个衣角。
王母引凤凰，第一次飞得这么低。
今天看见的蝶，就是凤凰的样子。
凤凰来，百鸟归，都不怕冷。
下边的臣子心急切，又描绘。
急的是东边的事，卫国造反。
欣喜的是终于与神话中的圣母
攀上了亲。传说
王母旋九天而成昆仑，就像九根羽毛。
穆天子指山为兽，
指洞穴而为容身之所。
又让部分臣子登仙，
为他守界——既守阳界，
又守阴界。
他们在蓝宝石下的爱情——
抑或进去又返回的情景，被人看见。
花卉变成了少女，唾液变成了河流。
5
请君赎献穆天子。④
去了每个人心中的杜甫，
困顿于自己的形象。
烦恼于自己摘去太多中国人的心。
只是做了一个诗人，该做的。
“轸怀兮昆仑”，那是他
哀伤自己的祖国。
见到杜甫时，他已拜倒在
屈原的雕像前。他没有理会
我这个年轻人。
我才将他们的塑像搞定。
有一座雪峰自称是杜甫峰。
顺着这个手势，看过去，
屈原峰距离很远了。
他们都擅长挑拣精美的汉语。
黄河西来决昆仑，⑤
所以所有，皆为心灵。
有对纯粹的梦的追求，
如同最古老的那几颗。
6
浪漫李白，以雪为鹤，
以明月为衣。那冢是他自己假堆的。
他的气息来自昆仑。
从碎叶城出来的雪马，
跟丹丘生时的那一段。
惜哉瑶池饮，日晏昆仑丘。⑥
李白说，他是个孤独的人，
他的孤独就像整座昆仑。
神采飞扬，上天入地，
那其实是反的。
禁闭在最深的孤独中，
与神仙们也只是招呼一声。
但万有喜欢他，穿着彩衣，
循着词语找到他。
他说大唐是孤独的，繁花而盛，雪覆孤独。
李白说有一个秘密：
写诗只循着气息。
昆仑虚，气息之。
一切皆可气息，又可擒来。
7
周公、庄子、小谢，
他们围成一个半圆，在山顶召开会议。
每说一句话山下就葱茏一片。
更远处的城邑放出光芒。
人高挑聪颖，知鱼的想法。
周公用八卦图写一首大诗。
对人尊重就是对诗的严格，
就是区别于万物的方法。
当然也可合二为一体。
山上的狂风是须，事物精准识别自己。
听了周公的话，才会老去。
众人最在意的是他手上的符号书。
孔子后来整理书稿时，
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
周公的暗示，苍茫而未知。
8
至函谷关，就未知去处。
老子骑的青牛有问题。将华夏
留在身后，可能有至上考虑。
哪知，他在这里——
他的青牛温驯地伏在身边，
变成岩石。岩石是透明的。
事物都有道，要用本心去问。
昆仑就像一个巨大的虚空，求索生命和生命的意义。
他与周公是两套系统，
与毕特哥拉斯更是不同。
老子并不习惯与人讨论，
但孔子承袭了讨论——
能看见，数条智慧的线交会，
我想多看一会儿。
就在昆仑虚上方，有时在蓝冰下面。
9
又有其他人赶来，昆仑本吾宅，⑦
三曹、四萧、谢灵运、陶公……
他们就像雪中的黑点，
不走近，不知他们是谁。
昆仑连着喀喇昆仑，又及中亚。
仅赶路是难以抵达的。
到了有什么收获，这是我的难点。
不知他们在哪座大丘。
他们间，会争论吗？
最早到的和最晚到的是同一个年龄吗？
我不好具体安排，但知道他们都在山上。
人文荟萃，穆天子和王母做总召，
这很有可能。
要怎样才能钦定他们？
就像天空中的星辰，各就各位。
这可能就是诗需要的。
10
星宇运转而显人文之宗，万山积雪而留卷舌。
昆仑虚的寒冷，是继续它们的寒冷与方法。
从下往上看是一方瑶台，峭壁的蓝冰抛下空间。
再往下是更遥远的悬空，仿佛浮泛在万千海洋中。
如同在南极。华夏子民，给出迷人一跃。
不自觉的汉语，在燃烧。
就像基因向往精神的祖地。
星宇运转而显人文之宗，万物因重力而漂浮，
那么多贤达、先知，铜锤和防坡石——
向更广远的地方漂去，雄美壮阔的
昆仑不留虚名人。雄美壮阔的昆仑
不留虚名人，向更广远的地方漂去。
注：①③③引自屈原诗句；④⑤引自杜甫诗句；⑥引自李白诗句；⑦引自曹植诗句。
2024.9.4-5
2025.7.3.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