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人年轻时挑着自家的茶油去广东换盐和布匹。
沿着很深的路
不一会儿就被路淹没。
他年轻时被抓去三个月
在挑着盐和布匹回来的路上。
抓去被强做了三个月矿工
挖钨或者锑
逃回时还挑着盐和布匹。
同伴以为他死了。
我外婆也以为他死了。
小时候外婆讲起他的事时
他正在菜园里浇大青菜。
我脑海里就突然跳出
“那个老人年轻时挑着自家的茶油去广东换盐和布匹”。
还特别细察了工具——
相当于但不同于箩筐的油篓，
一种有后缀的农具。
茶油在里面，
不，先用桐油糊了篾片，
然后茶油翻滚在里面，
就像石油在崖缝中。
我外公年轻时挑着它们一同去年广东，
路很快被吃掉。
哪块山上的油菜籽，没时间追究。
是化了两个月时间制作的
上等清亮好油。
一众人天不亮就出发，喊了另家的挑手。
黎明仿佛一抹蛋清，
每人顶着一个只有虚线的蛋壳。
广东是什么地方？
能去广东的是什么人？
年轻的，一众能手，怀抱理想。
怀抱对花花世界的猜想和占有。
一路上不大有强盗和魔鬼，
如果都巧妙地绕过了；
或者如果遇见强盗和魔鬼
都巧妙地战胜了的话。
广东遍地黄金和美女，
但他们只能朴素地换回盐和布匹。
当他英武地在广东市场撤下扁担和毛巾，
一种小叶檀做的木扁担，
他们就这么吆喝上路了。
其中有一次，回乡的路上，
前面明显不安全的地方
有一个妇人病倒了，羸弱的妇女。
吩咐过多少次天黑前要快速通过，
不要同情乱石岭上的事。
但是那个老人年轻时经过时就停了下来
上前询问，
然后就被一群人架走了。
转瞬不见，同行人不敢停留也不敢问。
我外公就这样被抓走了三个月，
据说基本操作是三年，
做完三年苦力后，有可能被放回来。
但幸运的是外公揪准一个机会
提前溜了回来。
有可能是半放半溜，
那边的人并没有刻意追。
一种说法是他们喜欢脚夫，有劲，
又不用付工钱。
但对于外婆来说，就像幸运捡回宝，
对外公就像捡回一条命。
我记得有一次与外公外婆去浇菜园时
外婆无意中讲起这件事。
看着外公毅然放下粪担的背影，
眼前浮起“那个老人年轻时
挑着自家的茶油
去广东换盐和布匹”这句话。
2025.4.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