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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诗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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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四首




木兰诗

到底来没来过这世上呢?
有人说来过有人说没有。
若没有为何有她的传唱?
若有却不知她在哪地方。

形象来自诗歌以及戏曲,
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人们心中理想的女儿郎,
我等花氏都想尊她为宗。

那也是黄豆花开的时节,
她像往常一样做着女工;
像我们这儿的地窑织布,
我以我的生活联想到她。

其实练习武艺才是主线,
她身形矫健,鹞子翻身;
在树叶上飞来走去,从
光的金尖上进去又收回。

那时拓跋珪与社仑征战,
我猜是为鼓励年轻女子
为国出力,所以塑造她。
“永兴元年冬,又犯塞。”

可是花氏如今仍然羸弱,
像花木莲般的女子打到
燕山时,大雪覆盖去路;
她怎么可能传传出血脉?

鲜卑拓跋宏图的是中原,
柔然说你我本同为一脉,
咋可单独去享中原安逸?
故二者互否征伐数十载。

木兰就是这时从她家乡
放下手中的女工出发的。
被民歌描写的场景跃然,
写他的那个人,是谁呢?

木兰金戈铁马激战燕然,
时拓跋焘征讨柔然大檀,
“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
东至瀚海,北度燕然山。”

后来,就是“列观长平板,
驱马渭桥来”。木兰看见
了阿那瓌投降?应看见。
好男儿做的事女子亦能。

仿佛从朴素审美中跃出,
或是从大众记忆中醒来。
木兰意气风发御住狂风,
金光聚拢砸去变为金甲。

那时十甘庵尚只有茅屋,
先祖还不知在何处离散。
正所谓芍药开在牡丹脚,
栎木青石枸骨刺树都在。

在汉家土地做汉家儿郎。
汉家门楣、宗法与心境。
木兰是从汉民族性格中
推举出的这么一位英雄。

我仿佛看见她在十甘庵,
年轻时光的无邪与光鲜。
晨练虎步,冬练铁砂掌,
在黄豆花开时掠过花瓣。

2025.2.11-13


文姬归汉

曹丞相何以记起那飘零女子?
是他写五言诗时,或是诗人间的
语言情愫打动了他?
词语戳中了他的肋骨。

时人都在经历悲苦——
就像只染两种颜色的夏布。
兵荒马乱中,深情人遍地,
孤雁就像小角色的女子。

而匈奴是永远的悲凉,
泪水坚硬如片开的青石。
以为一生就此报销,
幸得胡笳还识汉家山河。

记得曹丞相经略南方
常吃败仗,西南又有诸葛
让他难堪。如果只写一手文章倒好,
难见今日词句之悔意。

都承载着,时代之伤,
不论北去的马匹,
还是南归的寒雁。
哪怕打了胜仗,却也苍凉。

嫁给谁,跟了谁又怎样?
即便写出悲伤的诗篇,
哪怕和之以琴,
又能改变什么?

曹丞相给足了脸面,
甚至想将路上的草木刷上红漆。
但又有谁,不是飘零女子?
谁能将她们一一救起?

即使得令男儿,
也像人皮鼓儿。
生在那个时代的庄稼更不用说,
涩得无法下咽。

泠泠兮苍生悲苦,悔意深。
十八拍兮难话凄凉,
虽归国却未得真正荣耀,
看看当时人物,便知。

有感于词语在物象中
穿行,于诗人情愫中,
读曹丞相的五言诗,
又读其子二人的,更甚。

2025.3.22


题何光石石刻


残片。
可能墓穴中仅存的几枚残片
也能反映世界。
尽管那时有那么多中心和本质。
兴许世界并没有真正重要的,
当考古人员从墓穴中取出铭石,
那位工匠调皮地留下自己的话。
而那个时代已经结束,
没人知道真正的面貌。
可是只简单的一句话,
却传达出那个时代的风貌。
“后世的君子,你们还好吗?”
仿佛在说他们在做一件艰难的事,
仿佛在说他们的时代竟是这样,
就像你们看见的。
仿佛知道他们必将消失,无可奈何。

姬家天下,必然风光,
但是既如此,又如何呢?
像他们在干残片的工作,
又有其他人在服兵役、筑皇陵。
或许有人籍籍无名地做着琐事,
没有儿女,断了香火。
波澜壮阔的事犹如海浪,
见过又消失了;
影响历史变迁的事,如晋分三家,
而对他的影响尚小。
被记录的也就是被遗忘的。
坚实的反而像历史的虚空。
譬如曾经的奢华,完美的肉身,
也就是惊宠一下那时代的人。
对土地的执念或对天下共同意识
滋长着,但与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不是在家里种地,
就在这里服徭役。
平安的日子与惊心动魄的一生
影响不了那时的中心和本质。
宏大叙事如史书的描绘。
但百性的面目却是模糊的。
尽管也有人往崖石刻字,往井中投竹简,
往棺材边放金子,
但都可能是被淘汰的对象。
那些军报,那些儒教战胜黄老之说的事
没有听过。
没法用物象变成具体的语言。
秦近在眼前,听过赢政的事。
秦以前的思想,如百花呀。
赢政设郡这事,是怎么想到的?
据说他气吞三皇五帝,取其二字,
由是曰始皇帝。
后世习不察焉,却见当日之王气。
那时的孔子瘦弱、高挑,
与他的文章气质截然不同。
北边的匈奴,实为自己人;
南边的蛮夷,也是一家。
不同的是他们不习礼仪。
非礼,所以需要挞伐。
挞伐的原因是希望他们从礼。
但是谁又知道自然中的树木呢?
枯荣,它们活着时盎然。
它们感激阳光的滋养,
个体都有自洽的荣光。
若想建功立业,就到西域边陲。
就像如今做的好产业。
西边的事,农时的事,
有人盯着天上看。
天上的时序,暗合五行。
又可能是别的修为之说。
但行家一旦知信就是一辈子。
又有什么法子呢,
昨日或更早的时候,
就想到这必然的结局。
但如果知道华夏兴盛,
汉家子民看清这些,
也就是写下寄语的原因。
就仿佛灵异中的物象,
听出曾经的体温。
语言的泥黄,被遗忘挑中。
希望的后世并不是这样。

2025.3.1


卡瓦菲斯


那时在亚里山大,独自行走
那时在亚里山大,他们去了伊卡萨岛
那时在亚里山大,还只有孩童的面容
成年后也还只有孩童的面容
在某一街角
想着自己皎白的身体
如果有机会展露一下的话
以及那些穿旧衣裳的男人
他们年轻时背着书包穿过街口
那根黑电线柱
脑子里又想起自己的故乡
古希腊的事,那块土地上
看不见的神,少有的几根廊柱
兴许有他们的痕迹
但是听来的,关于水手,和他母亲的事
亚历山大街头着黑服的女人
更多的小公务员,眼神忧郁
神父或信徒们无用的工作
还有穿紧身裤的士兵
不知被派往哪里
而那些街头二楼或三楼,黑暗的
房子,帷幔后面
显然比不上年轻时的气力
如果,能挑一个更皎白的就好
或者就像挑一个年轻男孩,写诗
就像挑一个有洁癖的人
不过问他的工作、性情,哪怕是非希腊人
写下的句子
断断续续,却似一座旧城
写诗就由着自己的声息,处理欲望
和身体,处理词的间隔和语调
亚里山大何堪希腊?
希腊,语出但丁
或者就像语出但丁
那些古代的神,除了,那些大神
还有哪些?卡瓦菲斯感觉其他人物
与他们混生在一起
就像但丁觉得他的朋友也混生在古代神话中一样
腓尼斯,或尼古拉斯一世,波塞冬
他觉得,但丁觉得,混生在一起
但最重要的是他学会了但丁的语言
那样地讲述一个神
一个虚构的神,就用
公文般的语句
当然有人称这是元语言
但是,我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地中海对面葡萄牙的佩索阿
仿佛两个灵魂的鼻息在大海两岸呼应
两个相似的灵魂
看向自我,内视
记录这一天、这一时、这一分、这一秒想了什么
现代思想簿
战争、世纪变幻,只是图景
佩索阿思索时仿佛是他思考
但是,他的灵魂
在世界各地
在洪州小城中也看见影子
小人物的卑微,却有大思索
小人物的爱好,遭遇,趣味
小人物的同伙与自己
那些肉感的,眺向二楼的快乐
哪怕年岁已老,眺向年轻的,更古老的
少年的自己——
现代诗歌元语言感官般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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