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来了又不可接受。父亲躺在门板上,
赤裸。我看见他的全部。心里想他没有全死。
脑中尚有游丝。他感到我在身边,没有跪下。
我摸了摸他,皮肤细腻而冰凉。是他的感觉
在感觉我。熟悉的气息来到他身边,他的儿子。
我与他相处数分钟,他赤裸,阴茎长而耷拉。
我多看了几眼又想想自己的。指甲没修干净。
父亲的生物电场能感受一平方米?他仰躺着,
并不是像死狗那样。他可能感到了人生之极:
生命的最后一刻,世界沉去,没有最爱的人。
在与事物告别,通过记忆,那样子
就是想起又遗忘。没有体温但皮肤尚软。
以前没有看见的细部,那一刻十分清晰。
分不清的世界与个人的关系,即将明确。
——原先以为死亡有神,是神,却没有。
死亡并没有打扰他——当然也没有天使。
最后岁月想过的追随先祖,与先祖奔跑,
却没有那回事。生命的难处不是活着。
与人维持的亲情或爱,这一刻感受不到。
与事物的感情,如对门的杉林、土地,
幻想成仙了的大蛇,不是那么回事。
一切都不是做人时,想象的那么回事。
当感知的范围缩小,就感受不到波呀。
做什么或举办葬礼,根本感受不到。
剩下来就是嘈杂的人类的幻觉世界。
2025..8.27